灰暗世界中。
無光,無暗,灰濛濛的仿若將光明與黑暗攪合在了一起。
時間的長河在此處停滯不前。
蒼茫混沌如天地初開時的鴻蒙宇宙。
遲柔柔睜開眼,赤金血眸中的金色漸漸濃郁,她盯著蒼茫灰幕看了許久。
眼中漸漸有了焦距。
「醒了?」
那熟悉的男聲從四面八方響起。
遲柔柔瞳孔一縮。
她看到上方一個少年面朝自己而來,他明明是從上層朝下而來,但卻不似墜落,倒像是走過來的。
遲柔柔生出一種極端怪異的感覺。
不止是時間停滯了,此處的空間似乎也扭曲著,不存在所謂的方向之說。
將到她近前的時候,少年停了下來,對著她露出一笑。
一瞬間,遲柔柔有種自己本是躺著,卻忽然被彈起豎立的錯覺。
她不是躺著與少年面對面。
而是一直站著與少年面對面著。
她下意識低下頭,並未在自己腳下看到地面之類的存在,他們兩個人就像是漂浮在這個灰暗世界的一粒微塵。
遲柔柔看著自己的手,眼裡帶著迷惘,「我……不是死了嗎?」
她說著看向深淵少年,「你不是說要我的命,我必須死嗎?」
深淵少年一聳肩道:「我沒說錯呀,你的肉身已經消亡,現在只是神魂還在而已。」
「四王族那幾個老傢伙陰險的很,不是那麼好糊弄的。」
深淵少年嘀咕著:
「你與我父君換過血,你體內本就有蚩尤的氣息,更何況你也是整個深淵大獄唯一與我有過深度意識交流的存在。」
「只有你的肉身毀滅,才能騙過那四個老傢伙,讓他們以為我和我父君都已徹底被抹殺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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遲柔柔聽他說著,眼睛眯緊。
「父君?」
「就是蚩尤呀,也就是你口中的御淵。」
「他乃我的締造者,便是我的父君。」
深淵少年說著,雙手背負在後,臉朝她靠近,灰眸裡帶著狡黠詭詐的笑意。
「所以……你是我娘哦!」
遲柔柔的腦子像是被石頭給砸了一下般,嗡嗡作響。
她眉梢抽抽了兩下。
兒子?
她個絕世美少女,黃花大閨女,清純妙佳人,就這麼喜當娘了?
白撿這麼大個兒子?
「你那嫌棄的眼神是怎麼回事?」
深淵少年不滿道。
遲柔柔深吸一口氣,閉上眼:「我想靜靜。」
「這裡沒有靜靜,只有我!」
深淵少年叉著腰,噘著嘴,咕噥道:「你可是這世間唯一一個我認可!配得上當我母上的女人!」
「你怎生還一副嫌棄模樣?!」
遲柔柔聽著他的話,尤其是他那成熟男人般的嗓音,委實激發不起母愛。
「你這聲兒……有點太老了,給你當娘我怕夭壽。」
深淵少年聞言,立馬清了清嗓子,再一開口真真是珠玉落盤般的小脆音,一瞬多了幾分軟萌。
「現在這嗓音你可喜歡,母上大人?」
深淵少年說著沖她眨了眨眼。
遲柔柔略感心裡好受了那麼一丟丟,勉勉強強接受了自個兒有了這麼大一坨便宜兒子。
「御淵他呢?他可活下來了?」
遲柔柔問起了自己最關心的一點。
深淵少年聞言不由笑了起來:「放心好了,父君他已被我安全送去彼岸。」
遲柔柔眉頭一皺:「可彼岸那邊的人不都想要殺他嗎?」
「你知道為何四王族那般想要毀滅巫族與父君嗎?」
遲柔柔搖了搖頭。
深淵少年不疾不徐道:「因為巫族在彼岸代表的,就是不滅!」
「巫族以血肉造天地,靈魂造神輝,巫族人死後,肉身會化為山川河流,神魂消融於天地變為靈氣。」
「彼岸,尤其是中州,無一處沒有巫族的痕迹。」
「四王族想要徹底毀滅父君,是因為他們害怕!」
深淵少年昂著頭,面上帶著不屑。
「因為他們所擁有的一切,都是巫族所給予的!」
「蚩尤回歸,萬千生靈護主。巫族死去的那些人,神魂所化的靈氣,肉身所化的山川河流,將會因為父君的回歸,再度復活歸來!」
深淵少年臉上帶著笑意,「四王族殺不了他,因為他才是真正的神!」
遲柔柔聽到這裡,整個人長鬆了一口氣。
芋頭那傢伙還活著就好。
活著就好……
「那其他人呢?我大哥和弟弟他們呢?」
「他們的身份在彼岸倒也不會出什麼大問題,可能個別會有些小麻煩吧,但應該算不上太危險。」
深淵少年聳了聳肩,臉上的笑容狡黠。
「除了我大哥和般若姐姐外,還有誰在彼岸那邊有身份?」遲柔柔聽出他話里玄機。
深淵少年的笑容越發得意,「那可就有點多了,至少比你想象中的多,譬如,母上大人你心中的那位白月光。」
「他在大獄中雖死了,但在彼岸那頭的身份可不簡單呢。」
姬玉衍死了?
遲柔柔愣了下,這個結果並不讓她意外。
只是,壓根來不及悲傷,深淵少年接下來的話,又讓她縮緊的心鬆開了。
「他乃彼岸允氏中的人,事發之前,他與大舅還有大舅母一起下來尋你們了,不過來不及見面,便已出事了。」
遲柔柔愣神了片刻,才反應過來他嘴裡的大舅和舅母是誰。
心裡也是哭笑不得。
一時半會兒要徹底接受這個兒子還是有點困難啊……
「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,為何那麼多人的神魂分身會出現在大獄,都是彼岸四王族派來的?」
「倒也不全是。」
深淵少年勾起唇,笑容詭魅:「至少允月白的神魂就是我佑惑來的。」
「不止是他,還有許許多多別的存在。」
「彼岸四王族把我當成垃圾堆,那我就把他們在乎之人的神魂全搜羅到我這垃圾堆的身體里。」
「就像歷劫一般,讓他們在此間輪迴,讓他們像常人一樣活著,受人間七苦,體世間百味。」
「讓他們徹底看清,彼岸世界究竟是個什麼鬼樣子!這所謂的大獄又是怎樣的存在!」
深淵少年說著,笑容漸盛。
「為了這一天,我可是綢繆了好久。」
「雖說過程有些脫離控制,但好在結果還是令人滿意的。」
遲柔柔聽完,不由眯起了眼。
緊跟著噗哧笑出了聲。
「所以這場潑天大局,你才是真正的棋手?」
天啟宗、巍帝、風無霜、風極霆……
所有人都以為自己最終的棋手。
可到頭來,他們都被深淵給耍了?!
哦……
不止他們被耍了呢……
遲柔柔的眼神一時變得有些危險。
「母上大人,你那般看著我作甚?」深淵少年眨巴著眼。
遲柔柔笑容燦爛,摸著他的腦袋,輕聲道:
「兒啊……」
「娘親愛的毒打,要不要來一發?」。